2020-05-19 10:13 | 來源:光點財經 | 作者:俠名 | [要聞] 字號變大| 字號變小
回到家,打開我的樂視電視。緩慢地啟動十余秒,跳過首頁好幾屏需要再付費才能看的節(jié)目和程序,轉到有線電視的界面,翻看有沒好看的節(jié)目休息一下。...
光點財經
2020年5月14日,深交所發(fā)布公告,樂視網(1.690, 0.00, 0.00%)(維權)將退市??吹竭@個消息的我,心里暗暗說了句,“該”!
回到家,打開我的樂視電視。緩慢地啟動十余秒,跳過首頁好幾屏需要再付費才能看的節(jié)目和程序,轉到有線電視的界面,翻看有沒好看的節(jié)目休息一下。
最新的消息顯示,下周,賈躍亭是否回國就有定數(shù)。債權人甚至還有一線希望以法拉第(FF)股權抵債;而身為當年“購買會員得電視”而支撐起“樂視生態(tài)”的樂視會員,我現(xiàn)在每天開機后啥都不能免費看。
想到當年多少人傳銷般向我推薦眼前這個電視多牛,我又嘆了口氣,“哎”!
是的,我是有點記仇。
除了想出靠“生態(tài)”圈錢,又拿“造車”掩蓋債務的賈躍亭,我還記得五六年前的這場“造星”運動中,缺位的監(jiān)管機構、狂熱的投行與分析師、躁動的投資人與媒體。等到樂視網退市才發(fā)現(xiàn),大家誰都沒有我這個樂視會員來得實在——我可是花了幾千塊,為“樂視生態(tài)”買過單的。
我饒有興致地去拉了一下從我買電視起,樂視網股價的走勢??赐晷睦锇凳嬉豢跉猓?ldquo;幸好我只買了樂視電視沒買股票啊”。
我并沒有信賈躍亭,我信了身邊的投資人
其實,買了樂視電視和會員的金錢損失并沒有什么。我只是對因為購買而表明曾經相信過賈躍亭生態(tài)說辭這件事,比較介意。尤其在現(xiàn)在墻倒眾人推的時候,一個剛入門的研究員都能把樂視網的騙局說得頭頭是道,對比來看顯得我有些丟人。
因為工作的緣故,身邊有許多與樂視網有這樣、那樣關系的人。而當年讓我動心買電視的,還恰恰是身邊一群很專業(yè)的投資人們。
那是大概2015年的事了。
有一天,我去好朋友家里做客。他興致勃勃給我展示家里65寸的大電視,“你猜我這是什么電視?”
好朋友當時是國內知名大私募負責投資,基本已經財富自由,生活設施規(guī)格都不低。我一眼瞟過去,沒看到熟悉的明顯標志,就問他,“你又搞了什么進口貨?”
這下,他興致更大了。“樂視!”然后他興奮地打開電視,告訴我,這臺電視顯示屏、音響等各項配置并不低。最牛的是模式,買電視就送會員,也可以說是買了會員就送一臺電視。
那個時候,影視會員還沒有現(xiàn)在這么普及。盜版網站和種子還隨手可得,普通消費者并沒有非常強烈的充值習慣,所以影視劇與影視公司也沒有充分重視網絡渠道所帶來的能量。簡單說,那會兒還是首播看電視、播完網絡免費版就來的階段。
當時,樂視網利用上市公司平臺的優(yōu)勢,豪氣收購版權。很多重頭影視劇,都被樂視網買斷,對愛奇藝、優(yōu)酷、酷六、土豆等視頻網站打擊較大。從版權生態(tài)的建設來說,樂視網是對行業(yè)有促進作用的,這一點甚至超過了網絡文學與影視版權建設最早的盛大集團。最大的差別在于,樂視網有終端,這就相當于有了一個強制鎖定的硬件平臺。
電視這種東西,專業(yè)發(fā)燒友看配置、外行路人看內置影視劇。樂視很聰明的在這兩條上都砸了很多錢,提高配置。但哪來那么多錢去購買價格不菲的版權?這就是樂視的命門,也是最終導致賈躍亭搭建的生態(tài)帝國轟然倒塌的最關鍵原因。下文會更詳細分析。
接著說回到電視。看到眼前這個平日嚴肅而專業(yè)的投資人都這么興奮,我也來了興致。在這之前,我并沒有關注TMT板塊,即便知道有些彈性很高的股票。從朋友那里回來,我開始關注樂視網,更進一步看到市場的狂熱。
當時,每逢有樂視的路演、或是樂視的調研,現(xiàn)場都是人滿為患。賈老板也是營銷高手,其PPT功底和現(xiàn)場演講水平大家都可以自行搜索。
那兩年,正好又是TMT大年,股價漲幅和資本運作都極為可觀。還有一個需要注意的背景,當時賣方研究合規(guī)性并不如現(xiàn)在這般嚴格,分析師與公司可以非常深入的勾兌,機構和投資者都還習慣著拿消息賺錢的那個套路。面對賈老板的那套說辭,臺下這幫分析師也是傻眼的,從來沒有人能把還沒做成的事情說得這么宏大感人。即便是心里敲著鼓,也都確信自己一定不是最后一茬被割的人,于是緊趕慢趕都要搭上推票的這趟車,不然年底的買方派點和新財富排名又要無望的。
最為典型的是當時華泰聯(lián)合研究所王禹媚,在當時堅持長期推薦樂視網;有時出現(xiàn)了利空消息,也能說出一套扭轉為利好的邏輯來。相對等的,她撮合的場子也是能請來賈老板本人的。那幾年,她被華泰聯(lián)合證券時任總裁劉曉丹稱為中國的Mary Meeker(互聯(lián)網女皇),被同行研究員稱為是樂視網內部消息第一人。后來,王禹媚去了中金公司負責研究所,依然堅持看好樂視網。
大概從樂視網財務問題愈演愈烈后,王禹媚變漸漸沒了聲音。最新的官方資料顯示,她目前是阿特列斯資本(Atlas Capital)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始人。但是很不巧,無論是她公司還是個人的介紹里,都不再提起“樂視網資本市場代言人”的這段經歷。
當時的二級市場分析師,最喜歡向樂視網提的問題永遠都是產能問題。這種一問一答背后,其實就是在將饑餓營銷從消費市場延伸至二級市場。
回想購買樂視電視最初的那段經歷,我與資本市場上不明真相的投資者一樣,被監(jiān)管機構缺位的一線監(jiān)管、被二級市場分析師那些言之鑿鑿的觀點判斷、被專業(yè)投資機構口口相傳的生態(tài)傳銷所裹挾著,沒有思考的時間,只拼下單的快慢。
所以,在2016年樂視網高位的時候,我買了7年會員送電視的套餐,每天沉浸在“好多好多電視可以看啊”的愉悅之中。
賈躍亭沒有換牌,他只是沒說自己還有沒有牌
賈躍亭會打牌,我想套路一定是這樣的:利用傳統(tǒng)的套路進行反套路,讓對手一直在猜到底王炸啥時候出,結果才發(fā)現(xiàn),他手里壓根就沒牌了。
最怕流氓有思想,最怕騙子有文化。
回顧樂視網的輝煌到沒落的一路,賈躍亭其實并沒有說過謊。拓產業(yè)鏈、做生態(tài)、造車,該扯的虎皮也都架起來過,只是市場并看不到背后真實的運轉和勾稽關系。純粹是人品問題的,賈老板大概是這么幾件:
說好了高位減持百億是反哺上市公司,并沒有;
說好了一定會回國處理好債務問題,并沒有;
說好了跟融創(chuàng)一起東山崛起,并沒有。
當時,高位減持為上市公司這種鬼話,即便有王禹媚這樣的分析師站臺解釋,有點經驗的投資者也該有最起碼的自辨能力。
那么,賈躍亭的底牌到底是什么?這就回到了上文提出的“樂視網哪來的錢去買版權”。
偏巧這幾年詳細看過樂視財務報表并且長期跟蹤,身邊也有樂視體系內的朋友。通俗點說,從樂視開始做硬件開始就沒有賺過錢。在過去數(shù)年里,樂視的硬件投入一直在虧損,并且計入上市公司體外;然后,硬件的生產會加速會員數(shù)量和收費規(guī)模的增長,而這部分又是體現(xiàn)在上市公司報表中的。
這也是為什么財報中歸屬少數(shù)股東權益的虧損越來越大的原因。擅于會計處理的賈老板,將極為關鍵的一筆賬,記在了并不需要披露、亦不被市場注意的上市公司體系外。
理想的狀態(tài)是,當會員所帶來的收入增長到達一定階段,會進入良性增長的循環(huán),硬件的虧損也會逐漸彌補上。但樂視生態(tài)的步子太大了。硬件虧損還沒填平,巨額版權采購還在繼續(xù),這邊又開始布局體育、互聯(lián)網金融、新能源汽車,那邊老板自己還減持百億。就是座金山,也該被掏空了。
后面的故事,大家都熟悉了。
樂視網的財務問題越來越遮蓋不住,賈躍亭久居美國不回,分析師逐漸回避提到公司前景問題,市場風向徹底轉向。再后來,融創(chuàng)入局,蜜月期還沒過就被割了韭菜,百余億元的投資打了水漂。再后來,賈躍亭申請破產,樂視網退市。
回頭望去,正是因為當初我不認同賈老板所謂的生態(tài)論,所以最終沒有入手樂視網的股票?,F(xiàn)在想想,不知是直覺還是錯覺,反正救了我。
突然,想起一個人來,暴風影音的馮鑫。四年前在多個場合,我聽過馮鑫的演講,總覺得太熟悉——T恤牛仔褲、精致的PPT、生態(tài)論,簡直就是賈躍亭的復刻版。
只可惜,資本市場講“生態(tài)”最好的這兩個人,一個被捕,一個困于美國不能回國。
《電鰻快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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